（本文由 Nautilus 授权转载，姜Zn/译）益生菌的概念已经出现好几个世纪了。自古以来它们都是人们饮食习惯的一部分，一直都被人们和对健康的益处联系在一起。世界卫生组织将益生菌定义为“有活性的微生物，当摄取适量时，能对宿主的健康产生积极影响”。它们广泛存在于各种食物中，包括酸奶、开菲尔、酸菜和其它发酵制品。母乳中也含有益生菌。

另一方面，大部分益生菌广告都会大肆宣传其对健康的作用，但是却完全没有经过科学研究的证实。一片“含有400亿活菌”的药片并不会帮助你的孩子减肥或者让免疫力“激增”。它并不会防止你家小孩在飞机上哭闹，或者保护他们不长蛀牙，缩短感冒或流感的持续时间，或者治好胃酸倒流。这是个十亿美元级别的产业，但是几乎没有医疗监管。

图片来源：Eat This, Not That!

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表明定期饮用益生菌酸奶（不管是不是动物奶）能让你的小孩或你自己更健康。但这并不能阻止经销商宣称酸奶是种美味的万灵药。说内含活性菌群的酸奶是“益生的”是因为它可能有健康上的益处，但是这些益处是非常特定的。酸奶中含有活细菌，比如德氏乳杆菌（Lactobacillus delbrueckii）和嗜热链球菌（Streptococcus thermophilus）。它也可能含有其他种类的乳酸菌和双歧杆菌。食物生产商可能不愿承认这一点，但是菌群中长出的微生物种类是很难控制的，哪怕有工业标准限制着酸奶中可以出现哪些种类的细菌。

早在19世纪后期，（未来的）诺贝尔奖获得者伊利·梅契尼科夫（Elie Metchnikoff）就提出，定期摄入发酵过的牛奶能改善整体的健康水平，甚至能延迟已经开始了的、基于衰老的神经系统衰退。诚然，关于我们对菌群的了解以及人类生理学，梅契尼科夫确实预言了很多我们今天的基本原则。人类菌群指的是住在人体内的友善微生物群体，也包括一些在错误的状况下不是太好的微生物。这些多种、大量的肉眼不可见的微小生物从各方各面向我们提供帮助，比如消化食物，制造维生素，保护我们不受疾病侵害，塑造我们的器官，调节我们的免疫系统，甚至影响我们的行为。但是，经历了一百多年的科学研究，对于梅契尼科夫的关于定期摄入益生菌的理论，我们还是没能找到支持它的有力证据。

现在有应对各种健康状况的各种益生菌在售，但是它们中很少有被发表了的论文仔细研究过的：这种研究应该包括合理设计的试验，使得我们能判断这些益生菌到底有没有用。给你的孩子买益生菌产品可能并不可取，除非你真的有这么做的需要——就算在这种情况下，你也应该选择被证实了对儿童的这种状况有帮助的种类。否则你很可能只是在浪费钱。

另一方面，你可能无可避免地会在你家附近的超市或便利店的营养品走道中遇见它们。在过去的20到30年间，菌群被加入液体或者充满了被保存的孢子的小药片里出售，这种现象得到了井喷式的发展。那么，这些新型的益生菌有什么更好的地方吗？

答案是，我们仍不知道。 如果我们想知道，相比那些已经被临床证明对腹泻或特应症有效的药物，这些益生菌是否更有效，最大的阻碍就是，我们缺乏能证明它有效性的临床试验。那些声称益生菌混合物对总体的健康有帮助的言论，还是很让人悲哀地未能被证实。

当菌群失去平衡的时候，益生菌能干啥？

益生菌背后的概念很有吸引力。它叫做菌群失调。这个术语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指身体表面或内部的微生物失衡。它有很多诱因——抗生素的滥用，糟糕的饮食，被污染的水或食物，疾病，等等。

肠道里的微生物们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它们关注彼此的生长状态，然后生产食物、维生素、氨基酸，以及其它有益的化合物，供你孩子的身体使用。它们同时刺激和控制着你孩子的免疫系统和激素平衡，甚至他的神经元。但是当肠道菌群失衡的时候，整个社群就受到了干扰。平衡被打破有着无法预测的后果。有些细菌可能会过量繁殖，有些可能会营养不足最终消失，而有些则会进入一种休眠状态，静候好时光，就像种子等待合适的条件发芽一样。

和谐共处的肠道菌群。图片来源：jewishbusinessnews.com

当你孩子的肠道、皮肤或其它组织菌群失调时，益生菌似乎是有用的。它内含友好的细菌，其中很多都和肠道里正常的居民类似，所以它们能帮忙恢复菌群的平衡。当你孩子的菌群被扰乱的时候——当他菌群失调的时候——益生菌也许能帮助拯救这个社群，将它回复到它自己的正常状态。

我们认为这是会发生的情况，尽管我们实际上能支撑这个假设的证据还有限，也还不是很清楚这为什么会发生。一种理论是，益生菌饮料或酸奶中含有的大量细胞能激发免疫系统的某些反应，这些反应能帮助消炎或者改变免疫系统和菌群的相互作用模式。

你可以把免疫系统想象成一名园丁，它让它想要的细菌保持健康、活跃，并铲除它不想要的细菌。菌群失调下的免疫系统就更像是一名醉醺醺的园丁，净作一些非常糟糕的选择。益生菌能做的，似乎是重建免疫系统的平衡，借此间接地重建菌群的平衡。

我们没有证据证明益生菌会留在你孩子的肠道里。许多常见的益生菌似乎都会被排泄出去，所以它们能改造身体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与免疫系统互动。或者，在被即刻排出之前，也许它们会和微生物原住民争夺养分（尽管时间很短）。在人生早期——在菌群像在成人体内那样稳定下来之前——摄入益生菌，有可能会使得某些细菌成为婴儿自身菌群的一部分。但那需要的就不是你能在杂货店买到的那种益生菌了。那得是我们现在正在培育的下一代益生菌。它们基于的是从人体中分离并挑选出来的细菌，为的是在正在发育的肠道内，完成某种特定的、有益健康的任务。

尽管我们缺少证据证明定期摄入益生菌能产生特定的益处，很多人还是会跟你说，他们觉得他们的孩子们因为益生菌而更健康了。益生菌是在发挥安慰剂的作用吗？讲清楚这个问题可能会很复杂。理想状态下，我们应该能测出健康在某些具体方面的改进。但是益生菌的益处也可能会包含那些只能被感知、无法被测量的东西。我们还有很多东西有待学习。

对于某些情况，益生菌确实有效

所以，你到底该不该给你的孩子吃益生菌呢？如果你正在进行母乳喂养，那么你就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有很多证据表明，如果你的孩子有腹泻的症状，益生菌能治好它。如果你的孩子进行了手术，很多儿科外科医生会推荐希腊酸奶，因为它富含营养和益生菌，尤其能帮助降低肠道细菌增生的可能性。

一勺良药：尽管益生菌，尤其是酸奶，对健康的益处被吹嘘得太高了，有些益生菌确实对一些儿童疾病有帮助，比如过敏、湿疹和耳部感染。图片来源：Olive Tomato

益生菌也能治疗食物过敏。在过去十年内，食物过敏在发达社会中的发生率上升了高至20%。牛奶过敏是婴幼儿中最常见的过敏症之一，估计全球范围内的发生率为2%至3%。症状包括频繁的吐奶，呕吐，腹泻，嘴唇或眼皮肿胀，流鼻涕，以及持续的痛苦。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宝宝是对牛奶中的一种叫做酪蛋白的蛋白不耐受。

我们能利用益生菌的能力，增强婴儿对酪蛋白的耐受力吗？杰克·盖尔伯特（Jack Gilbert，本文作者之一）的实验室参与了一个小型的临床试验，想要找出答案。三组年龄在3个月以下的、对牛奶过敏的婴儿参与了试验，他们都被喂食配方奶粉。一组吃的是普通奶粉。另一组吃的奶粉中含有的酪蛋白被高度水解过。在这类产品中，酪蛋白被分解成了更小的单位，这样你的宝宝就能吸收它了。第三组吃的是水解的酪蛋白加一种益生菌，鼠李糖乳杆菌LGG（Lactobacillus rhamnosus GG）。

有些第三组里的婴儿对牛奶的耐受力得到了大幅提升。有些喝了同样东西的婴儿身上并没有出现这种变化。为什么没有呢？老实说，我们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是我们通过分析所有婴儿的粪便样本，得到了一些线索。

那些变得更能耐受牛奶的婴儿的某类肠道细菌得到了增强，这种细菌能发酵结肠中的碳水化合物，生产丁酸。丁酸是一种由碳原子和氢原子接合成的短链，和脂肪中出现的酸差不多。它是一种很有用的分子。它会喂养肠道中的免疫细胞，使免疫细胞生产一种化学物质，能够抑制发炎。所以，肠道中生产出的丁酸越多，发炎的情况就越少，对食物过敏原的耐受力就更高。

类似地，一项澳大利亚的近期实验表明，一种商业益生菌似乎能有效逆转花生过敏的情况。实验中，30名对花生过敏的儿童每天都会服用少量的花生蛋白质，连同剂量不断增加的益生菌，鼠李糖乳杆菌LGG。最终益生菌的摄入量将相当于每天喝重达20千克的酸奶所摄入的量。18个月之后，每5个孩子中有4个都能在吃花生的时候不产生过敏反应了。近期，这项研究和其它几项研究一起，促使美国儿科学会更改了对于花生的建议：儿童应该早早接触花生，而不是在2岁以前避免接触它们。

花生过敏可能会引起很严重的过敏反应。图片来源：Being a Mom

另一项研究表明，益生菌能降低年轻游泳选手耳部感染的次数和严重程度。平均年龄为13岁的46名游泳选手女孩被分成了两组。一组中，她们每天喝380毫升的普通酸奶，持续8周。另一组中，她们喝的是天然富含活菌的酸奶，持续同样长的时间。8周结束之后，虽然似乎没有哪个女孩游得比别人快很多，但是那些喝了益生菌酸奶的女孩得感冒或者耳朵痛的次数更少。

给普天之下的家长们的一个好消息是，益生菌也被证实能降低幼儿耳部感染的风险。一项研究招募了65名近期被确诊复发性耳炎的儿童，病原体为酿脓链球菌（ Streptococcus pyogenes ）。三个月内，其中45名儿童每天口服一种缓慢释放型的药片，药片中含有的益生菌为唾液链球菌K12（S. salivarius K12）。服用了K12的儿童喉咙肿痛的发作减少了90%，急性耳炎的发作减少了40%，减少程度显著地比没有服用益生菌的儿童的高。

益生菌算是懂了，益生元又是啥？

最近你可能也读到过一些关于“益生元”的说法。益生元是食品、食品原料或添加剂，它们能影响居住在你孩子肠道中的细菌。它们被定义为一种无法被人消化的物质，但能选择性地刺激结肠中一种或几种细菌的生长和活动，目的是促进健康。

吃豆人：益生菌。豆：益生元。图片来源：Plant & Food Research

益生元通常是纤维化合物，或者说低聚糖（oligosaccharides），比如由纤维素构成的植物细胞膜。它们无法被你的孩子消化，所以会一路进入下消化道或者结肠。在那里它们会被当地居住的细菌发酵，这些细菌会制造出其它化学产物，其中一些，比如短链脂肪酸，能产生有益的效果 。常见的益生元包括低聚半乳糖，低聚果糖和乳果糖。

虽然我们才刚刚开始探索益生元潜在的益处，但显而易见的是，给你小孩的肠道菌群喂食正确的前驱体能增强肠道新陈代谢。请记住，这本质上就是你宝宝的身体对母乳的反应；人乳低聚糖（HMO）被生产出来的唯一用途就是喂养一个正在发展的菌群。你孩子的菌群会生产出免疫、神经和激素方面都很活跃的代谢物，它们对他的健康有着很重要的影响。给菌群投喂它们生产这些代谢物所需的营养，对你的孩子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美国和很多欧洲国家的饮食里极度缺乏膳食纤维，这也许能帮助解释我们的社会中突然出现的大量免疫和行为问题。也许这只是因为，我们没能给孩子们的菌群喂正确的食物！如果菌群没能生产出正确的化学成分，孩子们的身体甚至大脑都会遭殃。

那么往你孩子的食物中添加膳食纤维呢？这应该有帮助的吧？各种公司都在不停地研制能用作食品添加剂的产品，比如菊粉。它是一种天然的低聚糖，出现在很多植物中，我们通常从菊苣中提取它。加了这类添加剂之后，食物生产商就可以宣称他们的食物带有对人体有益的性质，因为它纤维的含量高。问题在于，很多这类产品，包括菊粉，都可能会在加工过程中失去一些效力。大量的科学论文都讨论了这些各种各样的添加剂如何名不副实。不过， 如果你能在食谱中增加富含益生元的天然食品，比如全谷物、豆类、叶子蔬菜和如树莓的水果，那么不管怎样，你应该都会得益。

纤维。图片来源：Family Doctor.org

重要的是，低聚糖并不是唯一一种益生元。很多其它的分子都会影响你孩子的肠道菌群，促进他的健康。比如姜黄中的有效成分姜黄素，它被肠道菌群代谢后产生的化合物有消炎的作用。抗肿瘤药环磷酰胺，在益生元的帮助下，能帮助身体发起对抗肿瘤的免疫反应。黄连素，一种在俄勒冈葡萄、树姜黄、金印草等很多植物中发现的明黄色物质，能改变肠道菌群的新陈代谢，进而降低肥胖和二型糖尿病的发生率——不过，目前为止只在动物身上有效。

未来，我们希望能实现通过添加合适的益生元来供养特定的细菌，就像给你的菌群施肥一样。有些公司表示它们已经能做到这一点了，但是它们提供的大部分证据都过不了科学论文这一关。（编辑：姜Z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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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图来源：Body Nutrition